张红彦与《红楼群芳图》。郭庆萍 摄

股骨头坏死使得张红彦（左）行动困难。郭庆萍 摄

   4年前患上红斑狼疮，2年前又得了股骨头坏死，接连而至的重病没能让25岁的张红彦向命运低头，她靠着给人加工十字绣筹集自己的医药费。现在，这个坚强的女孩有个愿望：希望有人购买她绣的一幅十字绣作品《红楼群芳图》，用卖来的钱救治自己年轻的生命——
    在好宜居家居市场七拐八拐之后，我们找到了张红彦的家。这是一个简陋的二层小楼，院子里摆着继母的咸菜摊子，除了每个月400元的低保，卖咸菜的收入，是整个家庭的主要生活来源。
    张红彦的房间就在二楼。
    她安静地坐在床上，看起来与常人无异。仔细观察才发现，女孩左脸的脸颊上有两块硬币大小的红斑。因双侧股骨头坏死，她连最简单的挪动都变得困难。张红彦说，只要一动，骨头就会疼，除了吃饭，她平时几乎不下楼。
    张红彦的床上放着她正在为别人加工的一幅十字绣《花开富贵》，只完成了一半，却已经花去了一个多月的时间。这幅十字绣的加工费只有700元，但她还是接下了。“家里穷，我不想天天坐等着父母为我治病，我要自己赚钱。虽然少，但也比没有强。因为，我想活下去。 ”张红彦非常坚定地说。

   每一个针脚，都埋藏着她对生存的渴望

    《红楼群芳图》是张红彦付出心血最多的一幅十字绣。它长2.68米，宽1.14米，绣了整整一年的时间。每一个针脚都被主人处理得非常仔细，甚至在背面看起来，也是一幅完整而且生动的绣品。
    这幅图最初挂出来的价格是12000元。张红彦说，她咨询过贩卖十字锈的人，按现在的市场价，这幅图绝对值这些钱。但是，无论是在网上，还是托朋友去卖，别人一听到这个价钱便摇头，更不要提来看看绣品了。无奈之下，张红彦只好把价钱降到了8000元，但依旧无人问津。
    “我只是想靠自己的能力来赚点医药费。我知道像我一样需要救助的人群太多了，甚至有许多比我病情还要严重的人在等待着爱心人士的捐款。我的腿不能动，无法工作，但我还有双手，我所能想到的，就只有绣十字绣这个办法了。”张红彦说，言语中有些无奈，也有些心酸。
    张红彦知道市场上有专门收购十字绣的人，她也试过托人咨询收购价格。但结果却令她十分失望，买家将《红楼群芳图》的价格压得很低，只有2000元。
    “我需要钱，我时时刻刻都需要钱。 ”张红彦说，“但是我不舍得以这么低廉的价格把它卖了。 ”这是她用尽心血绣出的作品，每一个针脚都埋藏着她对生存的渴望。
    每次发病的时候，张红彦常常连续高烧一周不退。 “即使烧得迷迷糊糊，但她还是忘不了半夜爬起来绣十字绣。 ”她说，自己每天都在努力地绣，就想要尽快完工，“早一天完工，也许就能早一天卖出去。 ”那么，自己的双腿就增添了一分治愈的可能，甚或，她的红斑狼疮就可以得到系统的治疗，又甚或，她可以摆脱激素的摧残。
    带着这些信念，她一针一线地绣了一幅又一幅。以至于颈椎变得酸痛，眼睛开始近视，但她依旧不会放弃对“活着”的渴望，她就像一根野草，在顽强地与命运抗争着。

    她年轻的生命，经历了太多的不幸

    张红彦患红斑狼疮已经4年，因为没钱买中成药，她只能服用便宜的激素来治疗。而这也直接导致了她两年前患上了股骨头坏死。记者发现，因长期服用激素，张红彦身体中的钙质大量流失，左手食指的指甲已经完全脱落。腋下、肚子以及大腿上布满了蜈蚣一样的肥胖纹。张红彦说，得病前她的体重只有48公斤，但因病后大量服用激素，体重迅速增至70公斤，这些肥胖纹就是那个时候形成的。
    现在的张红彦虽然已经降到55公斤，但那些肥胖纹却依旧顽固地附着在她的身体上。皮下清晰可见的是狭长的静脉血管，仿佛一碰血管就会破裂。
    “有时感觉稍微戳一下血就会流出来。 ”张红彦笑着摸了摸大腿内侧突兀的血管，仿佛这些伤痛已成为她生活的一部分。她经常说，我早已已经习惯了。
    这是一个乐观而且坚强的女孩，尽管她年轻的生命经历了太多的不幸。她的生母也是因为得了系统性红斑狼疮去世的，母亲走的时候，张红彦才刚满一周岁。
    “我听家里人说，我妈的病来得很急。 ”虽然对生母已经毫无印象，但在谈起妈妈时，张红彦的眼中还是泛满了泪花。母亲得病时只有22周岁，“那天是腊月二十八，”张红彦说，家里人都在忙着置办年货，准备开开心心地过新年。但就在那天，母亲身上突然长满了红斑，当红斑狼疮的检查结果出来时，所有人都没有太在意。因为母亲看起来精神很好，一点不像得病的样子。于是，“家里人说，等过完年以后再去住院吧。况且，住院费用很高，我们家的经济条件也不允许。 ”张红彦摇了摇头。只是，谁也没有想到，当天晚上，看似正常的母亲突然去世了。 “这个病虽然危急，但是可以治。如果当时引起足够的重视，也许悲剧就不会发生。 ”20年前的遗憾，显然对这个年轻女孩的心理造成了很大影响。
    母亲去世后，小红彦一直跟随着奶奶，单纯地在老家生活了8年。她说，那是她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而对于父亲在城里为自己找了个继母的事，张红彦一直都不知道，甚至继母也不知道她的存在。就这样，直到奶奶去世，张红彦才回到父亲的身边，与继母、弟弟一起生活。
    一家人一起度过了几年平静的日子后，病魔开始扰乱张红彦的生活。初中邻近毕业的时候，张红彦突然发病，连续一个月高烧不退。起初，她以为只是普通的感冒，并没有放在心上，但在输了一个星期的液之后，病情没有任何好转。于是她去医院检查，检查结果是淋巴结发炎。巧的是，淋巴结发炎和系统性红斑狼疮都属于免疫系统疾病。
    “那时候马上要中考了，”想起那次患病，张红彦言语中有些遗憾，“我一病就是一个月，病好以后考试也结束了。 ”耽误了中考，已经19岁的张红彦不想再复习，于是，她收拾了简单的行李，一个人去上海打工。

    爱情在病魔面前退却，父亲的爱让她重新振作

    打工的日子是快乐的，在上海这座繁华的都市，她一待就是3年。其间认识了一位安徽的男孩，两人很快坠入爱河。虽然男友的家境也不好，但在张红彦的眼里，只要有他在，空气都是甜的。
    可惜，病魔的突然来袭，让这段甜蜜的恋情画上了休止符。
    2007年的秋天，张红彦开始感觉脸不舒服，没多久，脸就变得又红又肿，“就像被人揍过一样。 ”慢慢地，她的手上和脚上也开始长出了一块块的红斑。
    张红彦是个爱美的女孩，“毁容”的事实让她难以接受，然而医院的检查结果更是雪上加霜：红斑狼疮！夺走母亲生命的红斑狼疮！
    她陷入巨大的恐惧之中，脑中不断盘旋着母亲去世前后的经历。但转念一想：死又有什么可怕的？最起码身边还有男友陪着。只是令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男友在甩下一句“我们分手吧”之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万念俱灰的张红彦被父亲接回德州治疗，“我想过死，觉得活着没意思。 ”遭到了男友的抛弃，张红彦跌入人生低谷，活着对她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但当我看到爸爸，突然觉得世界上有比爱情更重要的东西。 ”张红彦说，父亲有严重的心脏病，早已失去了劳动能力，但为了给她治病，父亲还是经常跑出去干活。甚至在家人都劝说父亲放弃对张红彦的治疗时，这位年迈的老人依旧力排众议，带着女儿去石家庄看病。
    可是，经济压力是摆在这个贫困家庭最大的难题。张红彦吃不起98元一盒的中成药，她只能依靠几块钱一瓶的激素来控制病情。激素最明显的副作用是体重的猛增。 “开始时一天要吃12片。”12片，是激素的最大用量。没过多久，张红彦的体重增加了20公斤。看着自己臃肿的身材，张红彦说，“我有一种想要把这些肥肉撕下来的冲动。 ”
    直到有一天，这些激素让她连站都站不起来了。“趁着还能动，可以挣点钱为自己买些好一点的药。 ”所以，即使在患病的几年间，张红彦依旧不停地外出打工。 2009年，张红彦在交警队做临时工，“突然有一天，蹲下就站不起来了。”到医院拍了片子，才知道，原来双侧的股骨头已经坏死。“这是长期服用激素造成的。 ”张红彦很无奈。
    “也不知道，我现在的状况是中期还是晚期。 ”张红彦说，自从前年拍过一次片子，3年里没有再拍过。而且，由于长期服用激素，她的内脏也出现了一定的损伤。 “有时早起会恶心，还会尿频，脾脏也会疼。 ”她自嘲地说，“我身上已经没有好的地方了。 ”
    现在，张红彦最大的愿望就是有人能将她的十字绣买下，她说愿意以7000元的价格卖出。或者，能有位专家来帮她治疗疾病，她可以用十字绣来抵医药费。她一直相信：我要活着，一定要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