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体中除面首之外,其余的部分均属于肢体。肢体面积大,可装饰范围广,同样十分引人注目,因而在服饰整体中处于主体、本体的地位。我国少数民族与世界少数民族都十分重视肢体装饰。
第一、束 缚 和 装 饰 的 统 一
少数民族的肢体装饰,形式繁多,数量不小,也可以说是千变万化、无奇不有。然而,在各种各样的装饰物中,以各种大小不同的箍、圈数量最大,形制最多,装饰的范围最广。现代民族大量使用、少数民族同样使用的项链、腰带、戒指是箍圈;现代民族不再使用而少数民族却大量使用的头箍、头圈、项圈、腰箍、手镯、脚镯、臂环等也是箍圈。有的民族身上所戴箍圈的数量简直达到了令人吃惊的地步。禁不住要发出这样的问题:为什么人们要用这么多箍圈把自己束缚起来呢?
我国少数民族的肢体装饰中,除一般化的项链、戒指等等之外,具有浓厚束缚意昧的当首推项圈和手镯、脚镯。戴项圈的我国少数民族有佤族、阿昌族、德昂族、苗族、水族、布依族、侗族、瑶族、土家族、黎族等南方民族。项圈大体可分三种.一般项圈筷子般粗细,大多用银或铜打造而成,“上刻精细花纹,直径15—20厘米左右;大项圈也用银、铜制成,直径20厘米以上,有的达30厘米,戴着可垂到胸前,脖颈后都较细并带钩,胸前较粗,有的有人的拇指粗;扁项圈呈扁片形,胸前一段宽度达4厘米,上刻花纹与吉祥字样。这样的项圈,其束缚作用是十分明显的。水族妇女,婚后必须戴三条以上项圈,且有一定规格,第一条重1斤,第二条重7两,第三条重5两,第四条重3两。这样的“束缚”,当然就更大了。我国少数民族中戴手镯的就更多,从北方到南方都有。满族、鄂温克族、回族、东乡族、哈萨克族、柯尔克孜族、锡伯族、乌孜别克族、塔塔尔族、门巴族、珞巴族、羌族、彝族、白族、傣族、佤族、拉枯族、纳西族、景颇族、布朗族、阿昌族、仫佬族、壮族、仡佬族、毛南族、黎族等的妇女都戴手镯,其中一部分民族男子也戴手镯。手镯大部分为银制,也有铜制和金玉制作的。手镯有圆镯、扁圆镯和方扭镯银之别,一般制作都比较精致。有的小孩所戴的银镯,安两个活扣,可以随孩子长大而把银镯拉大。也有把手镯戴到脚上的,便成为脚镯。但一般说来,脚镯比手镯要粗一些,且戴的不十分普遍。 除以上所说之外,我国南方少数民族,尤其是云南的一部分少数民族,还要给自己的肢体套上许多箍圈。这些箍圈,大都为自己动手用当地所产的藤蔑做成,有的还上漆,使其发亮。有的漆成红色,有的漆成黑色,绘上花纹图案,用以套在头上、颈上、手臂上、腿脚上和腰上。滇南的哈尼族西摩洛支系,腰系白短裙,脚腿上用藤线缠绕,藤钱用藤篾制成,用油漆漆成黑色,共缠数十圈之多。傈僳族姑娘喜欢在脚上套脚圈,这种脚圈也是用藤篾制成,粗细均匀,用油漆漆得又黑又亮。姑娘一般要套几十圈,多者竟达上百圈。怒族妇女的藤圈有上漆与不上漆两种,但都显得精致光滑;缠绕的部位以头部、腰间及足踝为多。佤族的箍圈有藤圈、竹圈、草圈之别,分别用藤、竹、草制成,多漆成黑色;从束缚的部位来分,又有头箍、臂箍、腿箍、腰箍的不同,颈上也戴银项圈。可以说,佤族妇女的肢体上,几乎没有不戴圈箍的。可见,我国少数民族的“束缚”是相当严重的,但也就是在这重重的束缚中,表现出颇有特色的装饰效果。 云南少数民族戴藤圈,在古代是一种十分普遍的现象。在几种版本的清代云南通志中,都提到基诺族、景颇族的先民们“首戴骨圈,插鸡毛,缠红藤”,说明“缠红藤”曾经是一种被广泛使用的装饰手段。现在,云南少数民族中戴藤圈最具有代表性的是德昂族。现在的德昂族妇女服饰,仍然以众多的腰箍为其最显著的特色。在德昂族妇女青色的紧身短衣和长裤中间,系着红黑两色腰箍,一般系十来根,多的达到30来根。一根根腰箍交叉错落,形成重重叠叠的“束缚”,也形成一种特殊的装饰效果。在德昂妇女看来,腰箍是美的标志,当地的德昂妇女若不系腰箍,就要被人耻笑。她们的腰箍前半截是藤篾,后半截是螺旋形的银丝,戴上行走的时候,腰箍随着双脚的移动而伸缩弹动,充满了一种美的韵律和节奏。 在乍一看到某些少数民族肢体上的圈、环、不合脚的小鞋和发响的铃挡之类时,人们很容易联想起被捕获的动物和被锁住的奴隶。但是,她们却是非常乐意地戴上这些“锁链”的,在她们那里,束缚和装饰得到了高度的统一。明显的束缚变成美的象征,这其中的原因可能是多方面的,又是非常深刻的。
而在现代社会中,男女双方在无名指上戴有戒指,都表示已婚,不但表示对新的两性交往的“戒止”,而且表示对自己的丈夫或妻子爱情的坚贞和专一。这里,明显地带有“束缚”的意味。但这种束缚,是让人们遵守一定的社会规范,以求得行为的完满和道德的善。因此,戒指具有高度的社会审美价值也就有了相应的基础和解说。 然而,云南少数民族的箍圈几乎都用藤篾制成,用夸耀财富为理由又似乎无法解释束缚和装饰统一的现象。其实,这一现象背后包含着人类历史从母系制过渡到父系制的深刻的社会历史内容。戴箍圈最多的德昂族的两个传说为这一观点提供了可靠的依据。
第一个传说:德昂族的祖先是从石洞里出来的,最初每个男子都是一个模样,分不出你我他,而妇女出了石洞口就满天飞,后来是一位仙人把男子的面貌区分开了,男子们又想出办法,用藤篾制成的腰箍把妇女套住,于是妇女才与男子一起生活,直至今日德昂族妇女的腰上都要用藤篾圈装饰。十分明显,这个传说证明古代德昂族先民曾经穴居,曾经历过杂婚向对偶婚过渡和母系向父系过渡的阶段。最初,婚姻主动权操在妇女手中;后来,男子用腰箍约束住妇女,使妇女不得不跟男子一起生活,后来约束用的腰箍也就变成了装饰。 第二个传说:古时候,先是妇女去串寨子,男子在家做家务编竹器。有一天晚上,男子的一个竹篮还没有编完,而妇女已串过七家,于是引起男子们的不满,于是男子们用藤篾圈把妇女约束住,从此由妇女守家,男子去串寨子。这一传说比前一个更进一步,肯定了父系家庭的建立是与对妇女的约束联系在一起的,男性通过自己在生产劳动中的优势确立了自己在社会生活中的主导地位。给妇女系腰箍,也就成为男子征服妇女的象征。 这些都说明,束缚和装饰的统一,有着深刻的社会历史原因。尽管对于不同的民族来说,这样的原因是不一定相同的,但其中包含着丰富的文化内容,却又是一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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