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巡视了凿齿、磨齿和雕凿的一般情形以后,我们顺理成章地想到了漆齿。漆齿,又叫染齿,即用一定的“染料”或“漆料”,通过一定的方法使牙齿改变颜色,虽然不象凿齿、磨齿和雕齿那么明显地带来痛苦,但从颜色上看无疑地也是一种“自残”。对于这种改变自身本来颜色的“自残”,一些少数民族也是将其作为一种装饰。
现在,在我国的少数民族中,仍有一部分保留着漆齿、染齿和包齿的习俗。有漆齿、染齿、包齿习俗的少数民族,多集中在云南,它们是傣族、布朗族、基诺族、佤族、哈尼族、阿昌族、德昂族等,此外海南省的黎族和广西的壮族也有染齿习俗。我国少数民族染齿习俗,可以分为有意用“染料”染齿和因嗜好嚼食某种东西染齿两种类型,同时还包括用金属片包齿。
我国的傣族、基诺族和布朗族有用植物脂烟自制“颜料”染齿的习惯,因植物脂烟所制颜料有光泽,似漆,所以也就叫“漆齿”。云南傣族男女从十四、五岁开始。有用家木烟涂牙齿的习惯,认为把牙齿染得愈黑愈美,因此结婚时新娘是特别要将牙齿染黑的。基诺族的染齿“颜料”,却多用梨木。其法是将爆烧后的梨木放在竹筒内,上面盖上铁锅片,待铁片上的烟脂成发光的黑漆状时,即手持铁锅片用上面的梨木烟脂染齿。布朗族的染齿“颜料”却用红毛树枝制成,其法是将红毛树枝点燃,让黑烟熏在铁锅片上,积黑烟而待用。
除了上面所说的“牙齿愈黑愈美”的装饰作用外,染黑的牙齿还象上了一层“漆”,有保护作用。同时,更明显的是,“漆齿”还是一种表达爱情的手段,其中也可能还包含着某种原始崇拜意味。基诺族的染齿也是一种互相爱慕和尊敬的表示,青年男女在一起相聚时,姑娘常把铁片端到自己爱慕的青年面前请其染齿;此俗是基诺族的古老传统,据说不习此俗者死后将不受祖先的鬼魂的欢迎。布朗族漆齿习俗的内在含义也与此相似。颜思久在《布朗族的恋爱与婚姻》一文中是这样描述的:“秋收后的黄昏时分,(布朗)姑娘们穿着统裙和紧身短衫,特别打扮一番,三、五成群地在火塘边纺线或编草排,等待男青年们的来访。夜幕终于来临,一群伙子吹着呜呜的短笛或弹着叮咚作响的三弦来了,姑娘们连忙让坐招呼,她们一边谈笑一边用红毛树枝在铁锅片上饶取黑烟,帮助男青年们染牙齿,然后男青年们也烧取黑烟帮助姑娘们染牙齿,或在每年的宗教节日期间,男女青年聚会,互相帮助染牙齿。经过染牙齿后的人,才算进入了成年,从此获得了恋爱、结婚的权利。”
傣族、基诺族、布朗族染齿有两点共同之处,一是用的都是树脂黑烟,二是染成发亮的黑色。与此不同,部分哈尼族却染成红色,染料是一种叫作“紫梗”的植物。哈尼族的男女青年到15岁的年龄后,相同村寨的同龄友伴,互相邀约选定时间和地点,用紫梗帮助对方染红牙齿,改换头饰,表明他(她)们已进入青年时期,男女双方可以寻找对象恋爱、结婚。此外,台湾高山族有些地方的支系,青年们每天也用一种野草擦齿,使牙齿愈来愈黑。
染齿的另一种手段是嚼槟榔。嚼槟榔是一种生活在湿热地区的少数民族的嗜好,其目的并不是为了染齿,染齿是在嚼槟榔的过程中不知不觉地完成的。在我国的少数民族中,傣族、布朗族、佤族、阿昌族、黎族等都有嚼槟榔的习俗,部分壮族也有嚼食槟榔的习俗。但是,并非所有的“嚼槟榔”都嚼的是真正的槟榔,事实上,不少少数民族嚼的都是槟榔的代用品,又不过仍称之为“嚼槟榔”就是了。
槟榔,棕榈科常绿乔木,果呈椭圆形,橙红色。槟榔的花果均具芳香,可供食用及药用,有消积、杀虫、下气行水的功用。现代医学研究表明,槟榔含生物碱、槟榔次碱和鞣酸碱,有兴奋中枢神经、促进新陈代谢和溶解脂肪、帮助消化的作用。我国傣族多生活在云南边疆的“瘴气之区”,湿热多雨,为了预防疾病发生,多嚼食槟榔。这种风格,一直延续到现在,槟榔不但成为待客的佳品,还成为喜庆、吉祥和团结和睦的象征。
云南元江、新平两地的傣家人每逢传统节日,都习惯摘回几串槟榔,用水洗净加工好,再用金箔、红带包裹装饰起来,摆在家里显眼的地方,作为一种陈设,十分典雅。他们嚼槟榔的情形是很有风趣的,每次嚼槟榔时,第一枚一定要虔诚地奉献给德高望重的老者或长辈,这意味着尊重老人。第二枚槟榔则属于家里最小的孩子,这是表示把老一代的爱抚、希望和智慧传给下一代。最后,再把槟榔依次分给家庭的其他成员。由于长期嚼食槟榔,牙齿由红而黑。据说,嚼槟榔染黑了的牙齿不会害“虫牙”,“少齿疾发生”。
我国海南岛也盛产槟榔,槟榔也就是海南黎族尤其是妇女十分嗜好的食品。黎族妇女嚼槟挪时,和以贝壳灰,用一种青葵叶包着放人口内细细咀嚼,然后将残渣吐掉。初时口唇均呈红色,由于长期嚼用而终于使牙齿变成永远洗刷不掉的黑色。
佤族、阿昌族等所嚼食的“槟榔”并非树上所结果实的槟榔,而是人工制成的代用品。佤族的“槟挪”用麻栗树叶和石灰煮成,即将麻栗树叶来回家后,放在锅里熬出水汁,再掺以熟石灰拌搅,使之成半液体(糊)状,舀出放在笋壳上,待凝固冷硬后即成圆饼形的“槟榔”。这种自制的“槟榔”除自用外,还可以作为商品上市交易和作为礼品馈赠亲友。嚼食这样的槟榔时,要接上草烟、石灰等物,增加刺激性和具有嚼真槟榔一样的效果。阿昌族妇女在结婚以后,就有“嚼槟榔”的习惯。她们嚼的,其实就是草烟和芦子,长期嚼用同样唇红齿黑。她们认为黑齿才美观。
嚼槟榔染齿使成永久性的黑色,和美观联系在一起,也和爱情、婚姻联系在一起。傣族妇女认为,汉族男人的白齿“象马齿一样难看”,而在他们的诗歌中却有“牙齿黑得发亮的美丽姑娘啊”这样的诗句。元江、新平的傣族青年男女传情定亲就靠的“嗯玛来”,即馈赠槟榔,小卜少送给小卜冒的槟榔装在荷包里,小卜冒送给小卜少的槟榔装在精致的小盒里。而在婚嫁喜庆时,更不可无槟榔待客。海南黎族男女青年经过多次交往而互相了解之后,双方如果情投意合,就互送槟榔以身相许,并表示互相守约,永不变心。在吃槟榔时,男女双方深情地唱道:“两人定约心准准,咬破槟榔两口吞,嫔榔红红味儿香,哥妹俩人心不变。”广西龙州壮族对槟榔也有特殊的感情。在青年人举行的婚礼上,新郎带到女家的第一件礼品就是槟榔。作为礼品的槟榔放在一个用红绸包结着的方盒里。木制方盒上中间是红色的圆形“喜”字,两边精雕细刻着两棵槟榔树,枝叶相交,结实累累。媒人要把盒子打开,将槟榔果取出来,切成碎片——分给到场的人;然后人们将其蘸上蛎灰,再用蒌叶包裹,放进嘴里慢嚼,向新郎新娘表示祝贺。这里的槟榔,表示一种礼节和祝福,祝福新人爱情永笃,相好到老。
槟榔就象抽烟喝茶一样,嚼食多了也会有瘾,成为一种特殊嗜好。宋代江西诗派的代表黄庭坚晚年被贬谪到宜州(今广西宜山),受壮族人的影响,也会食槟榔,食得上瘾后,甚至写诗叫人寄槟榔:“蛮烟雨裹红千树,逐水排痰肘后方,莫笑忍饥穷县令,烦君一斛寄槟榔。”把槟榔结实的情景和嚼食槟榔的好处都写到了,可见这位“穷县令”对槟榔的感情之深:也许,这位宋代名诗人的牙齿也染黑了。
最后一种改变牙齿颜色的做法是包齿多包成金色或银色。解放前,广西左右江一带的壮族妇女在出门或会客时,都要在犬齿上包一层金纸或银纸,以为装饰,吃饭或睡觉时则取下。云南的德昂族也曾经有过“用金套包牙”的习俗,因此从宋元以后就被称为“金齿花蛮”,他们所生活的区域甚至被称作“金齿国”。“金齿国”的范围比现在的德昂族地区要广,当包括傣族或其他民族的一些地区在内。马可·波罗到滇西后,在其游记中写道:“此地之人,皆用金饰齿,别言之,每人齿上用金作套如齿形,套于齿上,上下皆然。”直到今天,云南少数民族中仍有包金牙、包银牙的,但那已经和汉族地区的包金牙、包银牙没有区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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