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说到刺绣不能不说丝织,可以这么说,是丝织的产生和完美造就了剌绣的诞生。春秋战国时期,农业比之以前更发达,男耕女织成了这一时期的重要经济特征,几乎家家种植桑麻,从事纺织。由于当时的养蚕方法已经十分讲究,因此所缫出的蚕丝质量很高。其纤维之细之均,可与近代相媲美。发展到西汉时,从1972年湖南长沙马王堆西汉墓出土的织锦来看,每根纱由4-5根丝线组成,而每根丝线又有14-15根丝纤维组成,也就是说每根纱竟由54根丝纤维捻成。如此高的丝纺水平,同时也推动着染、绣的发展,使它的成品更加美观和更富表现力。
第二、社会等级制度的强化和人类审美感的提高、商品制的形成也是一个重要因素。早在原始社会向奴隶社会过渡期间,华夏民族的部族联盟首领在举行重大庆典、祭祀等礼仪活动时,必须穿着绘绣有日、月、星辰、山、龙、华虫(雉鸡)图纹的上衣和有宗彝、水藻、火、米粉、黼、黻图形的下裳(裙)礼服,后世称为"十二章服"并形成定制。进入春秋战国时期,刺绣工艺渐趋成熟,这可从近百年来的大量出土文物中得到印证。这一时期的刺绣有经过夸张变形的龙、凤、虎等动物图案,有的则间以花草或几何图形,虎跃龙蟠,龙飞凤舞,刻画精妙,神情兼备;布局结构错落有致,穿插得体,用色丰富,对比和谐,画面极富韵律感。
进入秦汉时期后,刺绣工艺已相当发达。特别值得一提的是东汉王充在《论衡·程材篇》中所描述的:"齐郡世刺绣,恒女无不能;襄邑俗织锦,钝妇无不巧。日见之,日为之,手狎也"。齐郡临淄(今山东临淄)为汉王室设官服三所,织工数千人,每年耗资万万。在前汉武昭之世,不但帝王之家是"木土衣绮绣,狗马被缋(毛织品)",就连一般的富人也服用"五色绣衣,缛绣罗纨、素绨冰锦",而且坐卧的席子也要"绣茵",床上帐幔也是"黼绣帷幄"、"锦绨高张",甚至死后殉葬的口袋也是"缯囊缇橐"。民间如此,朝庭贵族更不待言,他们的宫室以丝织藻绣装饰,以至"屋不呈材、墙不露形",甚至"柱槛衣以绨锦",其奢侈程度可见一般。汉代剌绣的空前繁荣,使刺绣的艺术处理又前进了一大步,在马王堆一号汉墓里的竹简"遗册"中记载着三种刺绣名称:"信期绣、乘云绣、长寿绣"。
到了汉末、六朝时期,中国便开始进入"像教弥增"(佛教因造像众多,故也称之为"像教")的时代,因而兴盛了绣制佛像之风。1965年在敦煌莫高窟发现了北魏的一佛两菩萨说法图刺绣残片一件,用几种彩色丝线绣出佛像、菩萨、供养人和相应的文字,供养人的长衫上绣有忍冬纹和卷草纹,示意着以佛教为代表的外来文化与本土文化的相互交融贯通,并在刺绣中得到反映。说到这一时期的刺绣,不得不说说三国时期吴王赵夫人的"三绝"――机绝、针绝、丝绝。据张彦远的《历代名画记》中记载:"吴王赵夫人,丞相赵达之妹。善书画,巧妙无双,能于指间以彩丝织为龙凤之锦,宫中号为"机绝"。孙权尝叹,蜀魏未平,思得善画者图山川地形,夫人乃进所写江湖九州山岳之势。夫人又于方帛之上,绣作五岳列国地形,时人号为"针绝"。又以胶续丝发作轻幔,号为"丝绝"(见壬子年《拾遗记》)。汉末、六朝剌绣的另一个显著特点是开始出现了人物形象,为今后的人物绣品开了先河,具有十分重要的艺术意义。
唐宋时期的刺绣已向着精致化的方向发展。这主要由它的社会环境所决定的,在男耕女织的封建社会里,女孩子都要学习"女红",都要掌握刺绣,正因如此,那些深宅大院的小姐们,刺绣便成了她们消遣、养性和从事精神创造活动的唯一活动。"闺绣"的产生并不是偶然的,明代屠隆在《考磐余事》中写道:"宋之闺绣画,山水人物楼台花鸟,针线细密,不露边缝,其用绒止一、二丝,用针如发细者为之,故眉目毕具,绒彩夺目,而丰神宛然,设色开染,较画更佳。女红之巧,十指春风,迥不可及"。由于参加刺绣对象的进一步扩大、作者的文化修养和物质条件不同,加上文人们开始参与,剌绣到了唐、宋期间获得了长足的发展,某种程度上可以这么说,它由日用与观赏两者兼容并蓄,发展到日用与观赏分而治之,特别在观赏方面成就最大,由于文人们的积极参与,使书法和绘画艺术结合得更为紧密,形成了画师供稿、艺人绣制,画绣结合精品倍增的新趋势。
明、清时期,全国城乡出现了众多的商品性生产的专业作坊。尤其是明代,官府手工业的衰落,却促进了民间手工业的发展,从缺乏竞争力的官府院落手工艺品,到商业性作坊的专业化生产,加上唐宋期间文人艺人结合刺绣工艺品的巨大影响,刺绣技术和生产获得了全所未有的活力,达到了空前的繁荣,进入了中国传统刺绣的颠峰时期。出现了对后世影响非常之大的几个艺术流派,如上海的顾绣、北京的京绣、开封的汴绣、山东的鲁绣等,以及后人誉为的"四大名绣"即苏绣、粤绣、湘绣和蜀绣。
从唐宋到明清,刺绣工艺的发展很具代表性,无论是色彩的搭配运用上,还是针法的多样性和组合运用上,都达到了空前的水平。文人画师的加入,对仿画的刺绣技艺提出了更高的要求,由于竭力追求与书画原作惟妙惟肖的效果,从而极大地推进了针法的发展与创新。如对色线的处理上出现了把丝线劈成更细的丝缕,使线条的表现更为柔弱和逼真;如在针法上出现了乱针、钉线、圈金、掺针、滚针、接针绣等大量新型的针法,把被绣对象的纹理和结构提练为一种专门的普适性技艺和针法;甚至采用补笔加绘等技法,使画面的主次结构和轻重表现更加符合人们的审美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