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号包括形式和意义两个方面,其作用是指称现实现象。著名符号学家皮尔士对符号的定义是:能够被用来在某方面代表其它的任何物象。可见,符号涉及的范围是相当宽泛的,凡是人类所承认的一切有意义的事物均可构成符号。为此,德国哲学家卡西尔认为:“符号化的思维和符号化的行为是人类生活中最富于代表性的特征,并且人类文化的全部发展都依赖于这些条件。”他甚至把符号同人的本质等同起来,与人类文化的产生和发展联系起来,把人界定为“符号的动物……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指明人的独特之处,也才能理解对人开放的新路———通向文化之路”。符号是文化的载体,文化的创造和传承是以符号为媒介的。人是符号活动的主体,各种文化是符号活动的现实化、具体化。这样,通过符号活动,人与文化有机地联系起来。
民俗是在人类社会长期发展中形成的,与居民生活密切相关的衣食住行、礼仪、信仰、风尚、娱乐等民间风俗习惯的总和,是经社会约定俗成并流行、传承的民间文化模式,是一种文化的积淀。民俗不仅仅是一种民间自我传承的文化事象,还是一个民族自由表达情感、展现独特精神风貌和世界观的一种行为方式。任何一种民俗现象,都是经由相应的表现体构成的。这些表现体,正是各式各样民俗元素的象征符号。现代民俗学所关心的,正是透过纷纭繁杂的民俗事象,来管窥一定社会文化生成与发展的源流与底蕴,对一个民族文化之根进行深刻的挖掘。这说明民俗本身具有鲜明的符号功能。从符号学观点看,民俗作为一种独特的社会文化现象,它反映着一定社会、民族的经济、政治、宗教等文化形态,蕴涵着民族的哲学、艺术、宗教、风俗以及整个价值体系的起源。千百年来,它以一种鲜活的形式承载着人类文化的传播,从而构成了文化的动态化符号。正是对人类文化的共同关注,构成了符号学与民俗学的结合。把各种民俗现象当作符号现象看待,无疑为把符号学理论和方法引入民俗学研究提供了可能,也为民俗学研究拓展出一片广阔的天空。
对民俗符号系统的符号学分析,并不是把符号学的所有方法机械地、任意地运用于民俗现象的研究,而是用符号学方法揭示鲜活生动的民俗现象所固有的结构原则。正如索绪尔所强调的,符号的科学结构是受规律支配的,民俗符号也有一定的较为固定的结构,遵循着一定的规律。民俗符号作为民俗表现体,是用某一个民俗事物做代表,并在相应的背景中具有一定的象征意义。在民俗信息的交流过程即民俗的符号化过程中,民俗符号演变为两个方面的相互作用,即表现体和相应背景中的含义,这也构成了民俗符号的基本结构。“能指”与“所指”是索绪尔为符号学划分出的一对重要概念,它们对理解符号的构成至关重要。在民俗的符号化过程中,当人们接到某种民俗信息时,立即会经过听觉、视觉或其它感官接收到一个直观的、形象的、具体的东西,这便是民俗符号的“能指”。“能指”只是完成了符号传送信息的一半任务。那一个个被推知、被理解或被联想到的民俗含义或概念,则是民俗符号的“所指”,也就是人们赋予民俗的内涵和外延。正因为有了民俗符号的“所指”,才最后完成了传递民俗信息的任务。民俗符号的“能指”和“所指”关系便是符号的形式和内容的关系,便是对符号的意义分析。比如:“红枣、花生、桂圆、栗子”是能指,所指是早生贵子,表达了人们对婚姻缔结的结果———繁衍后代的殷切期望,由此构成一个美满、和睦、幸福的民俗象征符号。
竞龙舟是中国民间广泛流传的传统民俗活动。龙舟的种类多种多样,主要有马头龙舟、鸟头龙舟、兽形龙舟等。这些能指符号在民俗中具有怎样的象征意义?都知道“龙”是我们祖先想象出来的一种奇异的神灵动物。对农耕民族来说,天文气象是最重要的,龙变成了作雨兴云的神灵。为了求得神灵保佑,人们在图腾祭的日子里(端午)都要赛龙舟,赛龙舟时还要祭龙,将包好的粽子投入水中给龙吃,以达到与龙同娱,讨好神灵的目的,向掌管雷雨的龙神祈求无病无灾、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反映了中华民族图腾崇拜的民俗文化。中华民俗中,处处可见鱼的踪迹。在人们的观念里,年年餐桌有鱼,象征年年有余,生活富足。鱼是表现吉祥主题的重要题材。鱼是怎样获得这种象征意义的呢?这可从上古历史文化背景着眼来进行考察:初民的谋食方式及对司水鱼神的崇拜使鱼成了丰收富裕的象征;而由水生殖信仰演化来的鱼生殖信仰及鱼本身繁殖力强的特性,使“鱼”在传统文化中染上生殖色彩,成为婚姻、爱情的象征物或性爱隐语。
总之,把民俗现象理解为承载文化信息的符号,把民俗作为一个从属于特定文化的符号系统,就要求我们在对民俗进行研究时,不能仅仅停留在孤立地搜集和罗列民俗现象,而要建立起民俗现象与其它文化现象之间的有机联系,将表现同一或类似主题的各种民俗现象搜集起来,并联结成一个大系统。在特定的民俗环境中,运用结构分析、功能分析、意义分析等手段,对各种复杂的民俗现象进行动态分析,揭示这些符号在民俗中的象征意义,揭示其产生与发展的内在规律与生成模式,以便深入地挖掘其深层结构中的文化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