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时装设计一路走到室内设计、开餐厅、做酒吧社交会所、收藏……这个上海滩的时尚大佬每次的兴之所至,看似极具个人的喜好表达,都会在艺术圈和时尚圈掀起不小的波澜。
雍福会天然地隐于市井,有恍如隔世之感,并非完全超度日常,却能觉悟庸碌。不同地域、不同时代的一桌、一椅、一盏、一帘皆为古董,装扮着他精心营造的时尚陷阱……
他懂得时间的炼金术。
老汪出生在亭台水榭、雕花繁复的旧梦里。这个梦一做就是几十年,如醉如痴,醒不过来。把他认为所有的美收集而来,然后拂袖画圈,终将这些心爱之物移花接木到自己的地方,天然地生长。
这就是雍福会,只有美和跟美有关的一切。老汪所悟的美,张狂,高调,繁复,叛逆。他说生活的意义则是为了美——打扮,买车,吃饭,听音乐,一个都不能少。当然,在他的空间里他有资格按照自己的标准去独裁——偏要把自己的收藏、自己的看法、自己的态度在自己的空间里尽可能地展示出来。所以十年租约内竟然花了三年来整饰装修:从浙江东阳搬回一整条清代长廊,从山西运来“密训堂”书斋原有的大门和石墙,搭上上世纪60年代的暗绿色GUCCI沙发、明代千金小姐床、印有溥仪头像的皇帝牌香烟广告、FENDI的乳白色沙发……
当聊到全球顶级设计杂志《Wallpaper》给雍福会颁发“全球最佳会所设计奖”,汤姆·克鲁斯、皮尔斯·布鲁斯南等各国娱乐、政治、商业大腕来华必来此宴饮,以及上海滩时尚圈对他“教主”的称谓,老汪掸掸衣袖,眼睛一瞥,“其实,我是蛮笨、蛮懒的人……”这些在他看来都不算什么,因为这个男人曾经狂傲地说自己难能可贵地集中了几乎所有优秀男人的特点:聪明、才华、宽容。所以他的雍福会也和他一样,自出生就集中了美好的特质,“美得一塌糊涂,贵得一塌糊涂”。
原以为以强烈穿衣风格著称的老汪,今天会以John Galliano式的行头出场,谁知却是一身浅红绸衬衣、米色西装、灰色窄脚裤、怀旧尖头鞋的装束,倒是削弱了不少大众传媒上“犀利”的锋芒。当然,这身行头也是他“绝不穿重样”的作品之一。
他的语速慢条斯理,语调波澜不惊,“但我的身上有一个‘键’,只要我感兴趣的事情触动了那个‘键’,那么我会是勤奋到疯狂的人。”显然,雍福会就触动了他的那个“键”。“我的初衷只是让老的事物的生命复活,通过物化来还原这个城市的气韵,还原在这个城市曾经存在过的人的生活方式,以及他们的生活情趣。”当他见到这座40年代建造的无突出风格、几近倒塌的旧时英国领事馆时,当即被破败中的“凄美”打动,嗅察到了“特殊的气息,强大的气场”。
老汪上世纪移民美国,游历世界,最终回到故乡上海。“我最爱上海,眷恋上海。故乡,不仅包括了土地,也包括了土地上的人。我很怀念儿时的弄堂,那就是个小世界,天下所有的喜怒哀乐都在这里发生,所谓的‘市井气’其实是人和人之间最自然、最有感染力的交往。”
如今,对他来说,最大的事就是让自己闲下来。两点采访、三点开会的安排已绝少出现在他的行程表上。好在对数字、机械等有规律可循的事物一窍不通,对电脑半懂不懂,手机只会拨出、接听电话和短消息,连电灯坏了都要找人来帮忙,倒也没有俗务傍身,他只管放出大把时间,或是淘物,或是游思。
之所以不叫“淘宝”叫“淘物”,是因他完全不以年代、升值空间等主流古董收藏原则来挑拣,而是享受寻寻觅觅中期待发现,与有“异秉”的器物邂逅的过程。一如一块烧饼店里揉面粉的砧板愣是被他收购回来,清洗打蜡之后原是清代书法家李瑞清晚年题词的匾额。而游思,最放胆的莫过于“假如我是皇帝”的命题。“我就做个总规划师,把每个城市都规划成它原本该有的样子。比如西安古城的话,就把建筑风貌、生活方式、交通工具、穿衣打扮都恢复成100多年前的样子,旅游业一定也很火爆。”所以一切收藏、买衣服打扮,甚至活着,都为了他极致追求的“大美”。痴而能傲,乃为真傲;傲而能痴,乃为真痴。
就不必称他为“老顽童”了。因为此前他曾说过:“只要有一口气,我就是年轻的。我本身就是最大的虚荣。”他把上天给他的好奇心当礼物,“它在我身上保持得特别久也特别好,能让我一直发现新鲜的东西,这样生活才有意思。”
当他不疾不徐地拧灭中华烟蒂,摄影师请他去站位的时候,他笑一笑:“我拍照最板了。”果然,那张平面媒体上熟悉的、倨傲而严肃的脸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