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藏古董，乱世买黄金”。近来和“古玩”沾边的电视剧“混战”银屏，弄得不少人把盯在股市K线上的眼睛转向了瓷器字画。殊不知除了这些传统的藏品外，有些民间工艺品因其文化含量也具有巨大的潜在收藏价值。从这一点来看，俗语中被称作“一包草”的绣花枕头恰恰就值了这个“古玩价儿”。

　　3岁拿针能绣百图

　　马淑香大娘明年就八十整了。如果不是刚做完白内障手术，她平时手里不做家务活就会拿着针和线。

　　马大娘家的床上放着个长圆形的小枕头，这是前年她给孙子做的。“他上班用电脑，脖子受了病，大夫只让用小枕头垫脖子，我就给他做了一个。”马大娘说。枕头做得很精细，大娘还绣了花，图案是桌上的一个花瓶里插了一支盛开的牡丹。大娘说，这叫平（瓶）安（案）富贵。和普通枕头不同的是，这些花纹不是绣在枕头面上的，而是在长圆形两端的两个正方形布面上。

　　后来我们咨询专家才知道，这种绣花叫做“枕顶绣”，最早可以追溯到西汉的汉墓马王堆。

　　不过马大娘并不知道自己的手艺有这么悠久的历史。她只记得自己从3岁拿针，4、5岁已经开始绣花。“那时在农村，谁家的姑娘不会绣花就说不上婆家。”大娘说自己的花在村里算是绣得好的，十来岁的时候已经能绣百十种图案，还经常自己设计，“我在门口、树底下做花的时候，常有好多姑娘媳妇过来和我一起做，学我自己画的新样子。枕边花暗藏春闺旧梦

　　大娘绣的近百件活计都放在老家了，但有一个她一直随身带着。这是一个鸳鸯戏水的枕顶绣，大娘说，这是从小给她定亲的那家送的花线和料子，当时两家就住邻居，关系非常好，就等合适的时候娶过门了。因为当地有摆嫁妆的习俗，就是结婚时，像绣花枕头这样新娘子自己做的绣品都要摆在堂屋展示，因此，每个“准新娘”都会非常用心地绣这些代表自己技艺的日常用品。

　　不幸的是，当时村里正在“闹日本子”。就在“办事儿”前不久，邻居一家被尽数抓走。“他们被关在县上的监狱里。一天夜里，大家一起推倒土墙想要越狱，结果被发现了。”虽然有人死里逃生，但马大娘的邻居却再也没有回来。

　　隔着几十年的岁月，马大娘说起往事，声音中已听不出什么变化。但她当时可是一直等待了4年才嫁人，这对枕头也再没使用过。而绣花的手艺倒是跟了她一辈子，即使是“文革”中穷困得给人家洗衣服度日，她也会忍不住在缝补的时候给人家的衣服上绣两朵简单的花。

　　“现在没人学绣花喽。”对于手艺的“失传”，马大娘并不伤心，因为她觉得没法靠这个吃饭。相比而言，倒是孙子孙女们靠电脑挣钱更实在，虽然他们夜晚睡在马大娘亲手绣的枕头上更安稳。

　　专家说传统

　　重估枕顶价值

　　李宏复，中国民族大学博士

　　在我国民间，通常的枕头是以布缝成长柱形，两端多呈正方形，上面刺绣各种图案，即我们所说的“枕顶绣”。每个枕头有两端，所以枕顶绣都是成对的，或图案相对称，或内容相对应，代表了民间刺绣工艺的精细水平，表现了民俗文化的真实内涵。

　　目前在许多地区的古玩市场上，都可找到枕顶，其中一部分已呈现腐坏和残损，价格非常便宜。当前，留存民间的枕顶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很多人没能充分认识到枕顶的文化价值。

　　枕顶上的图案针对不同的家庭成员，具有相应的文化象征意义。在儿童枕顶上，大都绣“娃娃抱鱼”、“榴开百子”、“五子登科”等，祈祝孩子身体健康，茁壮成长，大有作为。青年人枕顶上多绣“鹤鹿同春”、“鱼跃龙门”等图案，具有朝气蓬勃，祈祝仕途升迁之意。新婚夫妇绣“双喜临门”、“因荷得偶（藕）”；中年人多绣“梅兰竹菊”、“渔樵耕读”等；年长者多绣“五福（蝠）捧寿”、“松鹤寿桃”等。

　　枕顶绣体现了民间妇女在绘画构思中的率真自然，绣者总是质朴、真实地表达她们想表达的意图。绣片上的画面与学院派相比，虽显稚嫩，但整体构图有序，反映了纯朴生动的民间艺术风格。枕顶在民间妇女一生之中，都发挥着重要作用。

　　■图/中华文化画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