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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绣娘:技养“深闺”还是走向市场?
Θ联科绣花网[乐绣网] 服装信息-刺绣资讯  Θ添加时间: 2018-12-07

当代绣娘:技养“深闺”还是走向市场?(组图) 

刺绣研究所制作的画家何镇强作品《闲》 苏州市刺绣研究所 提供

当代绣娘:技养“深闺”还是走向市场?(组图)
 9岁的小君瑶俨然一副小绣娘模样
 
 
 

当代绣娘:技养“深闺”还是走向市场?(组图) 

绣庄主人姚惠芬和她的绣品

当代绣娘:技养“深闺”还是走向市场?(组图)
绣娘们巧手引线忙
 
 
  水乡木渎打算推出“当代绣娘”比赛,目前正在接受报名。记者采访了一位苏州镇湖的绣娘,在她的故事里,我们分明能看到对待苏绣保护的两种不同观点——

  当代绣娘:技养“深闺”还是走向市场?

  本报记者 任湘怡

  水乡木渎打算推出“当代绣娘”比赛,目前正在接受报名。虽然截至上周末,主办方还没有接到一张报名表。不过,另一个与苏绣有关的信息,证明了这次比赛的社会意义。本月20日,国家级“口头与非物质文化遗产”申报截止。 有关方面透露,苏绣正打算申报成为“文化遗产”。记者采访了一位在苏州镇湖的绣娘,在她的故事里,我们分明能看到对待苏绣保护的两种不同观点。

  1 绣庄女主人 无意竞选“当代绣娘”

  恍惚时光倒退几十年。十几个年轻姑娘,每人面前一个绣绷,一团团七彩的乱线,不说话的时候,只听到丝线摩擦绣布发出的“噗噗”声。如果不是头顶的空调、姑娘们身上的衣着,真会以为回到了几十年前——没有大工业、一切吃穿用都靠手工的年代。

  这里是苏州郊区镇湖镇上的一家绣庄。绣庄主人姚惠芬38岁,有着“高级工艺美术师”的职称,是当地的刺绣好手之一。她环行在绣女间,轻言细语指点着针法。

  “这个地方,针脚要长短不齐。”“这个地方,颜色还要增加。”针脚有长有短,绣品才不会死板;颜色丰富,才能比较出明暗、深浅。比如湖水,粗看是蓝,近看指甲大小的范围里,居然有4种颜色,深蓝、浅蓝、深褐、浅褐。颜色虽热闹,却不喧宾夺主,只显得隐隐波光流动。

  姚惠芬拿过一根线,先把交缠的两股对分开,食指一拈、尾指一钩,看似浑然一体的丝线居然分出丝丝缕缕。丝线贴着针尾放,也不见她如何定睛瞄准,手指一拨一动,线就穿过了针孔。“这是1/8份,普通绣够了。至于1/24份,甚至1/48份,是绣金鱼尾巴、金鱼水泡眼、人物头发才用的。”姚惠芬解释。

  这一次“当代绣娘”的评选比赛,姚惠芬不打算参加。最近几年,苏州举办了许多次刺绣比赛,她已经获得许多荣誉——从1999年开始,她连续4届在“国家级工艺美术大师精品展”上获金奖或银奖。去年,她被评为“苏州市民间工艺家”、“江苏省有突出贡献中青年专家”。

  2 刺绣研究所 深宅大院藏绝技

  姚惠芬是附近村庄里的农家女,儿时跟着奶奶、母亲绣枕头和鞋面。村里女孩人人会绣,每家都靠刺绣卖钱贴补家用。“小的时候,刺绣一天能收入20元。那时我绣一幅小猫,7到10天完成,能卖200元。”

  从上世纪50年代到上世纪80年代,苏州附近的乡镇都设有刺绣站,承接业务分发给村里绣娘。绣娘凭工时和质量领工钱。姚惠芬的祖父、父亲都是刺绣站的画师,绣娘们不小心把作品弄脏、弄破,姚家爷爷就在污损的地方画一只蝴蝶。再拿去绣,和新的一样。家里人有本事,姚惠芬从小眼界就高,不想和奶奶、母亲一样,一辈子为绣而绣。

  高中毕业以后,姚惠芬的手艺已经远高于乡邻绣娘。她想到苏州去拜更好的老师。

  苏绣的高手,都汇集在环秀山庄的苏州刺绣研究所内。可是,研究所怕技术外流,一直反对内部职工在外收徒弟。上世纪60年代,刺绣研究所已经完成了仿真人物绣的技术攻关;上世纪70年代,研究所的刺绣职工能绣出异型、异色双面绣(即一幅绣品,正反面不同颜色、不同造型)。

  “姚惠芬的父亲辗转托了人找到我,说女儿想学技术,可是农村户口,进不了研究所。”原苏州刺绣研究所的职工牟志红回忆。牟志红是苏州著名绣娘沈寿的第三代传人,如今已退休在家。“姚惠芬羡慕我们能绣人像,当时农村没有一个人会。”

  牟志红担心违反研究所的纪律,可是却拗不过朋友的情面,答应下班路上偶尔去看看。姚惠芬很勤奋,也有灵气,接触几次后,牟志红收下了这个“徒弟”,从此免费传授。那一年,是1989年。

  “原先在农村里,一直可以有稳定的报酬。可是为了学刺绣,我和妹妹搬到苏州去,有一二年的时间,完全没有收入。”姚惠芬说那段日子很苦。冬天没钱买引火的煤球,姐妹俩跑到苏州的大街上,看看左右没人,捡起地上的枯枝抱回家。

  牟志红教姐妹俩细绣。细绣的基础是排针,要求平、光、亮、匀。针线如列队整齐的士兵,不能纠结,也不能稀散。她又向姐妹俩推荐了著名的工艺大师、“虚实乱针绣”的发明者任口慧闲。任口慧闲的乱针绣,注重的是色彩搭配。刺绣如同画油画,每一针都是颜色,搭配在一起,就是虚实、深浅的立体效果。

  姚惠芬拜了老师后,开始学绣人物像。她去新华书店买来挂历,临摹上面的花神像。一幅像绣了3个多月,卖出去居然挣到3000多元,名声从此传出。村里的小姐妹羡慕不已说:“我们白天绣、晚上绣,居然挣钱不如你边玩边绣。”

  3 研究所高手 不把刺绣当商品

  不过,当时苏州刺绣研究所的一幅人物像,价格至少还要再翻几倍。

  如今的刺绣研究所,和往日一样,掩在幽静的文物保护单位——环绣山庄内。研究所有一些操作室供游客参观,一幅幅将完未完的作品展露在人们面前。有一幅照着国画泼墨山水绣的作品,绣布上布满了长长短短、纵横交错的针脚,近看如细雨飘洒,远看山水的意境已澹然显露。

  还有一幅已经绣了几个月,还只是半张脸、一顶帽子的作品,帽子的针脚与周围发丝的方向截然相反。作品的主人赵丽亚说,刺绣虽是平面作品,可要靠线把立体感表现出来,这就要推敲对象的肌理,然后选择合适的针法。

  和姚惠芬一样,赵丽亚也不打算去报名参加“当代绣娘”的比赛。“我们研究所的,最讨厌‘绣娘’二字。我们把自己叫做技艺人员。”她说,一进研究所,先学3年基础知识——绘画、理论、历史,这里的职工,几乎都能画一手好画。

  在长达40多年的日子里,苏州刺绣研究所一直等同于“苏绣”二字。而这几年,这个地位受到了冲击,研究所所长张美芳一直耿耿于怀。“我们不能把刺绣看成商品。苏绣是一种艺术,只有在我们研究所,才能产生苏绣的代表作。”她认为,一个高层次的刺绣从业人员,需要多年培养。岂是乡下普通绣娘所能比拟。她说,保护苏绣,靠的是不断创新,把刺绣晋级为高档的艺术品。

  让张美芳心生芥蒂的,是2000年5月,离苏州市区30公里的镇湖被评为“中国民间艺术之乡(刺绣)”。在外行人看来,镇湖成了“苏绣之乡”。

  4 镇湖“绣品街” 家家巧手引线忙

  镇湖离苏州市区30公里。如今,镇湖有一条1公里长的“绣品街”,两边大大小小的刺绣作坊有300多家,姚惠芬所开的绣庄,也在这条街上。而另一个更为惊人的数字是,镇湖有2万人口,其中绣娘有8000多人。加上由此衍生的装裱、配框业,几乎每家都靠刺绣为营。

  “苏州刺绣研究所对我们有成见。”镇湖刺绣产业发展办公室主任张锦峰说,“他们觉得我们‘挖’技术,抢市场。”

  张锦峰说,由于镇湖位置偏僻,受城市化的冲击不大,民间会刺绣的人非常多。从上世纪80年代开始,一些镇湖的女孩子就向苏州刺绣研究所、苏州刺绣厂、吴县刺绣厂的老师傅学技术。

  “姚惠芬当时来学,一点都没想到以后靠这个赚更多的钱。当时外出学习的人,都没这么想过。”姚惠芬的老师牟志红替“徒弟”辩解。牟志红回忆,有一些年轻人,把自己的作品打入各个大城市的友谊商店、工艺品商店。再加上镇湖先后被评选为省级和国家级的“民间艺术之乡”,这个小镇的名气,渐渐传播了出去。

  1998年,姚惠芬听说镇湖汇聚了一群热爱刺绣的人,在镇湖选了一家店面开绣庄,当时周围只有20多家作坊。开绣庄的第一年,她完全没赚钱,还把女儿几千元的压岁钱垫了进去。她很幸运,镇湖被评上刺绣之乡后,当地政府为发展刺绣经济,用免税、减租等方式,鼓励绣娘们开店创业,绣庄的生意,渐渐好了起来。

  上星期,一江苏客户来找姚惠芬,让她照着老伴的照片,绣一幅半身像。姚惠芬说要绣3个月,开价1万多元。“引入市场机制后,绣娘直接面对客户,知道对方的需求。”姚惠芬说,这样才能使技法不断创新。

  “保护苏绣,首先要占领市场,然后再谈技艺的繁荣。”张锦峰说,前几年几家湘绣厂先后倒闭,正是因为失去了市场。因此,他认为:“苏绣是民间艺术,必须先立足于民间。”

  5 执线绣人生 针针都绣了岁月

  姚惠芬跟着镇湖一起出名。她每天都接到全国各地的电话,说要来学苏绣。可是她几乎不收外地学生。“基础差还是其次,学回去之后,没有这个氛围,很难发展。”姚惠芬指的,是刺绣形成产业规模的氛围。

  姚惠芬9岁的女儿闯进来玩,她有一个小绣绷,歪歪斜斜地绣了半只小猫。小君瑶二三岁就拿绣针玩,她坐在绣绷前,虽然针法还不成样子,可是低头、拈针、穿线,已是一副小绣娘的模样。姚惠芬说,如果女儿长大后还喜欢刺绣,就让她接自己的班。“即使大学毕业当绣娘也没什么不好,做这一行,有了学问,绣的境界也会高一些。”

  绣庄里很安静,巧手执线,一根根细得看不见的线绕着绣绷上下翻飞。绣到累时,绣娘们拿起绣绷旁的手巾擦擦手汗;或是转头活动筋骨。当了绣娘,人人都有颈椎、腰椎疾病。

  大半天过去,新绣的线条宛如石沉大海,淹没在成千上万的针脚中。“这么短的时间,怎么可能看出变化。”姚惠芬笑了。刺绣是以月为单位的,一幅60厘米×100厘米的国画花卉,姚惠芬和妹妹合作,足足绣了10个月。

  几万、几十万针,针针都绣了岁月。

  

 

  

  
来源:新民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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