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战老兵心声让他动容
张明敏名片上写的是“苏州柏龄特种绣品公司重大题材创作室主任”,其实,他和柏龄公司老总仅是“伯牙子期”的关系,他本人则是一名导游。而事情的缘起,也正来自于他的一次导游经历。
张明敏回忆说,那还是2004年春天,他接待了一个特殊的旅游团队,特殊之处在于,这是一个南京军区组织的由60多名已离退休老将军老战士组成的团队,他们平均年龄近80岁,最高龄者86岁,大部分都参加过抗日战争,其中不乏一些广为人知的老兵,如著名军旅老作家艾奇。他们对那场战争有着难以磨灭的深刻印象。而张明敏则是历史专业毕业,对抗日战争历史有比较深入的研究,因此在他做导游的时候,彼此不禁多了许多共同的话题。
张明敏勾起了老英雄们更多的回忆,为此,他们在苏州多留了一天的时间。尤其令老兵们感慨的是,虽然60年过去了,但还是有很多人记得他们,了解他们。
一名老兵很激动地对张明敏说,马上就是抗日战争胜利60周年了,当年我们为了民族解放而浴血奋战,你们现在能记得我们,不知等到70、80周年的时候,你们还会不会记得我们?
这位老战士的话给了张明敏很大的触动。“当时我就想,我们修长城,修故宫遗迹,修其他的文物建筑,都是在抢救传统文化的遗产,而这些老战士们,毫无疑问也是我们中华民族重要的精神遗产,尽管他们最终都将离去,但他们的精神和历史功绩却不应该离去,我们当代的人,如何把他们的这种精神遗产永久地留存下来,以便让后人缅怀他们并将他们的精神遗产承继下去?”张明敏回忆说。他想要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创作一幅举世无双的作品,献给抗战胜利60周年,并且作为一种载体,通过他们留下的笔迹,承载起他们的精神。
张明敏想到了刺绣,刺绣是苏州的“城市名片”,有深厚的文化底蕴,具有恒久流传的价值,用刺绣作品来纪念抗战,可以表达出苏州人民对抗日英雄的缅怀之情。
百名绣娘历时数月制成
随后,张明敏与南京军区取得了联系,得到军区有关领导的肯定和支持。当时已87岁高龄、原南京军区司令员向守志上将亲自表态给予大力支持。
2004年8月15日,抗日战争胜利59周年之际,《正视历史毋忘国耻》32字警示语巨型刺绣作品开绣仪式在南京军区隆重举行,100多位抗日老将军、老战士参加了仪式。警示语的全文为:正视历史、毋忘国耻、前事可鉴、后事之师、奋发图强、振兴中华、人类昌明、世界和平。警示语由年届古稀的著名书法家、新疆书法家协会主席时珞先生手书。向守志上将为作品执针开绣了第一针,将军作家艾奇在开绣仪式上作了慷慨激昂的演讲。此外,开绣仪式上还发生了一件感人至深的事情,已92岁高龄的原南京军区装甲兵司令邹志成不顾病情严重,郑重地穿上中山装,从军区总院的病床上毅然赶到现场参加开绣仪式。
开绣仪式结束之后,张明敏立即回到苏州,找到老“搭档”徐家荣,因为只有徐家荣愿意并且有能力帮助他实现梦想。苏州刺绣行业一般都是“单打独斗”,像徐家荣这样一家具备相当规模、设备精良的企业极少,同时徐更是一位热心公益事业的人,张明敏和他早已合作过多次。果然,徐家荣立即拍板表示全力支持。
按照张明敏的设想,要在一整块长60米、宽1.5米的刺绣横幅上手工绣出32个大字,每个字面积都在长80厘米、宽80厘米左右。然而做成这么一件作品谈何容易?因为从来没有人尝试做过如许大面积、如此高规格的绣品,没有任何成功经验可以借鉴,完全要靠自己的摸索。可以想象,难度是巨大的,投入的精力同样是巨大的。
他们选择了浅金色的素库缎做正面,是所有绸缎中质地最好最硬的一种,不易起皱,且签名时墨迹不化开,而浅金色则显得高贵华丽,和红色字体的搭配相得益彰;而反面则选用了防雨功能缎材。针法选择了立体绣,这种绣法立体感强,有气势,有“力透纸背”的效果。
然而毕竟作品的“身材”太大了,不好下手,一方面容易弄脏,另一方面如果绣得太密则容易皱,绣得太疏则会露底色。最后,他们想出了一个办法,先一个字一个字地单独绣在毛粘上,然后逐个缝合在绸缎上,一举解决了三个难题。
张明敏介绍说,从选料选材到创作,总共花费了60多个工作日,参加制作的100多名绣娘全部来自徐家荣的公司。直到不久前,作品才告完成。
将捐赠抗战纪念馆珍藏
接下来的计划,张明敏将于本月13日携带作品前往南京,由南京军区组织2005名参加过抗日战争的民族英雄们集体在绣品横幅上签名,他们中间,有八路军、新四军的老战士,也有幸存的原国民党部队的抗日将士。“只要是为抗日战争和民族解放作出贡献的,都不应该被忘记。”张明敏说。抗日英雄签名活动结束之后,作品才算被真正赋予了生命力,才真正算是一件完整的作品,它将被专程送往北京,捐赠给中国人民抗日战争纪念馆,作永久珍藏,传之后世,以供缅怀先烈、鼓舞国人、铭记历史、振兴中华。
因为这幅作品,张明敏被不少人看成傻子。理由是,这件耗费了他整整一年时间、耗费了他无数精力和金钱的作品,最终他却得不到任何的“好处”,只赔不赚的买卖,不是傻子是什么?张明敏对此却不以为然,这样做,他已经持续了好几年,他通过苏州刺绣,把许多对于中国人民很重要的事件和活动都记录了下来;而通过它的“记录”,他又把苏州刺绣推向了世界。
2001年,张明敏耗时4个月,制成高达五层楼的巨型对联,“申奥第一联”,赠送给北京申奥办公室,为北京申办奥运会加油。该联上联为:二千年四季北国南疆五十六个炎黄民族一起申办五环奥运;下联为:零八岁九夏东海西域十三亿百姓氏龙人万众迎接七洲健儿。
2002年9月11日,张明敏在徐家荣的资助下,绣成美国世贸大楼图,赠送给美国布什总统,以表达中国人民的和平心愿。
2004年6月21日,张明敏为庆祝第二十八届世界遗产大会在苏州召开,向大会赠送了一幅长达28米的刺绣作品,苏州9个被列入世界文化遗产的古典园林被细小的绣针栩栩如生地刻画出来。
2004年1月17日,张明敏带着为飞天英雄杨利伟绣的人物肖像走进中国航天大队,将这件精美的苏绣作品送给了英雄。杨利伟深受感动,亲笔题词:祝苏州人民新春愉快。
做这些事情,花去了张明敏多少积蓄?当记者提出这个问题时,张明敏却十分坚决地摆摆手:“咱不谈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