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再红,1968年3月出生于湖南省长沙县安沙镇兴隆村,是目前最年轻的中国工艺美术大师。她的湘绣作品《雄狮》在第七届中国工艺美术精品博览会上获“百花杯”金奖;作品《狮吼雄风》被国家博物馆收藏;她绣制出世界上最大的双面绣《阴功轴》,存列于法国里昂当代艺术博物馆。
这副名为《晨雾》的荷花绣品,江再红已经绣了一年多。她第一次尝试改变湘绣工笔花卉的传统风格,用“乱针法”绣出写意画的意境。玉绿、瓦灰、粉红……长宽不足60厘米的绣品,一共要用到几百种颜色。
“你看,多漂亮!”江再红忍不住道,“一根绣线,横着、竖着、斜着走颜色都不一样。”
只要稍微得点闲,江再红就会走到窗前,在绷架前坐下。配线,穿针,兰花指飞舞,绣花针穿梭,一朵荷花在她手下绽放。画面中晨雾缭绕,烟气氤氲,荷花分外娇艳。
江再红运针极快,这时候,她的眼神异常专注,散发出温暖而淡定的光。“人在湘绣里,好高兴,感觉每天日子过得好快,一下子就过去了。”江再红说。
懵懂的喜欢———
难忘那朵无蕊的牡丹
妈妈举起剪刀,一剪子下去,干脆利落地把她刚刚绣完的花蕊剪掉了
第一次拿起绣花针,江再红已经记不清楚是什么时候。外婆、妈妈、姨妈、舅妈、姐姐、嫂嫂……家里的女人没有不绣花的,已经传了很多代了。“再红,再红,快来,帮妈妈穿根线。”孩提时代母亲的声声呼唤犹在耳旁。
妈妈总是去长沙县的工厂领了花回家绣,绣完了再卖回工厂去,这也成了家里的一项重要经济来源。渐渐地,家里的三姐妹也能帮着母亲干点简单的绣工活了。
那是再红刚上小学不久,那天,妈妈去忙家务活了,绣了一半的牡丹孤零零地放在堂屋里,放学归来的小再红不禁向绣花绷架走去,呵,真漂亮,花瓣都已经成型了,就差颜色最艳丽的花蕊了。再红太想试试了,绣牡丹中最难绣的花蕊,她想了好几个月了。可是,绣不好怎么办?刹那间,不知怎么,一展身手的心情战胜了犹豫,小再红飞快地拿起针,穿起线,第一次绣起花蕊来。
小再红来不及仔细端详自己的“作品”,妈妈快步走过来一看,便立即举起剪刀,一剪子下去,干脆利落地把她刚刚绣完的花蕊剪掉了。再红印象中,温柔的母亲从来没有给过她这样声色俱厉的责骂:“路还没学会走,你就想跑!花瓣还没有绣好,绣花蕊肯定不行,做什么事情都不能急功近利,绣花尤其不能!”小再红站在一旁倔强地咬着嘴唇,强忍着眼泪。
“我明白,妈妈是对我要求严格,这朵被剪坏的无蕊牡丹,让我终身难忘。”多年以后,江再红说起这段往事依旧动容,这朵无蕊的牡丹一直在她心中珍藏。
外婆是五一村绣花最好的。天光好的时候,外婆家的院子里总是摆满了绷架,村里绣花的女人们都爱聚在外婆家里一起做活。“我眼睛不好了,能帮着绣花就好喽!”外婆搂着再红说。外婆语气和眼神中充满着期望,这期望,小再红总能读得到。
全新的视野———
打开艺术殿堂的大门
“师父们能不断给我机会,我就拼命抓住这些机会”
1988年,江再红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到马王堆汉墓出土中的刺绣珍品,“太华美了,很难想象2100多年前,长沙就能有这么精制的绣品,‘信期绣’、‘乘云绣’、‘长寿绣’、‘茱萸绣’……绣品图案多达10余种,绣线有18种色相,运用了多种针法。”她感叹。
那一年,是江再红凭借娴熟的湘绣技艺和姐姐同时考入湖南省湘绣研究所的第二年。轻轻抚摸着古朴华丽的汉代刺绣,江再红努力辨认着每一个图案的针法、用线。她的任务,是和同事廖君辉一起复制已经失传1000多年的“连珠针”。
历时两年之久,江再红和廖君辉一起成功地把穿越2100年时空的珍贵绣品复制出来,她第一次体验到强烈的成就感:“高兴、荣耀、兴奋,总之,很复杂。湘绣,是我可以寄托一生的事业。”
江再红进入省湘绣研究所时还不到19岁,那时的她就仿佛一个刚刚打开艺术殿堂大门的孩子,好奇地四处张望:妈妈绣的花都是一面的,这里的老师能绣两面,两面还可以不一样;妈妈只会绣花鸟虫鱼和人物,这里的老师们却会绣飞禽走兽……
“周老师,我想绣双面绣。”江再红鼓起勇气直接找到中国工艺美术大师周金秀。周金秀给了这个乡下姑娘最及时的指导与鼓励。
“刘老师,我想学乱针绣。”她又对中国工艺美术大师刘爱云说。
“乱针绣”风格独特,用线有时很粗,有时极细,粗中有细,不能绣十字、不能绣井字、不能绣田字则是基本要求。江再红的一个绣品是武汉大学的珞珈山,安排刺绣的车间主任彭建鹑对她开着善意的玩笑:“你爱学习,就来绣珞珈山吧,绣好了以后去武汉大学读书。”
刘爱云的看家本领“ 毛针”,这是湘绣傲立于“四大名绣”的特色针法。“绣花花生香,绣鸟能听声,绣虎能奔跑,绣人能传神”,正是“ 毛针”能让虎“奔跑”起来,绣狮、虎、狼等猛兽,其表现力栩栩如生。湘绣大师中,“ 毛针”绣得炉火纯青者不多,刘爱云毫无保留地把技艺传给了江再红。
“‘ 毛针’不是一次能绣成,也不知道要绣多少次能绣成。绣者往往要心中有数,因为每下一针就是走兽的一根毛。有的人一辈子不会绣‘ 毛针’,绣出来的老虎是‘橡皮老虎’,没有毛的。”刘爱云解释得通俗。
江再红用“ 毛针”独立绣一副走兽作品却又是一个机缘:研究所里一位前辈病逝了,留下一副刚绣了一点点景的老虎。“江伢子,你敢不敢绣?”刘爱云问。“敢,为什么不绣?”江再红答。
年轻的江再红心中燃烧着一种无名的激情,拼尽全力学习。“当时年轻,那些难的针法,本来都没的绣,师父们能不断给我机会,我就拼命抓住这些机会。进省湘绣研究所,是我人生的新起点,学技术,学做人。”
在师父的引导下,她又逐渐明白,出一个好绣品,必须要好稿子和好针法的结合,画家要懂针法才能画出真正的好稿子,而好绣工也要懂美术,才能理解好画家的意图。“刺绣要有悟性,艺术上不是点得通的,还要自己悟。”刘爱云常常这样对江再红说,“你的技法已经很好了,文化程度也要提高才行。”
白天绣花,晚上学习,越学越觉得不足,江再红决意自费去长沙“星辰艺术学校”学习美术知识。色彩远近、明暗关系等等,美术知识让江再红逐渐了解了许多针线以外的知识,她把这些知识运用到刺绣中,从这时起,绣品绣出来什么样子,每一针下去后什么样子,她脑子里都清清楚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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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我的觉醒———
赋予湘绣独特的“生命力”
她让湘绣市场越来越红火,让古老的湘绣行业充满年轻的“生命力”
“没错,就是玫瑰红底色绣鸳鸯、绣龙凤的座垫套!”
江再红到现在仍然清清楚楚地记得她自己设计制作的第一个“作品”,闭上眼,那绚丽的图案、鲜艳的底色仿佛仍在眼前。
鸳鸯和龙凤是为某大学的一名老教授绣的。老教授找到省湘绣研究所,希望能为即将结婚的儿子买到玫瑰红底色绣鸳鸯、绣龙凤的座垫套,可研究所从来没有生产过这样的产品,自然不乐意只为一个顾客定做少量的产品。
江再红忐忑不安地设计出了画稿。“姑娘,太好了,你多久能绣出来。”老教授给了她意想不到的肯定。一种前所未有的喜悦,紧紧地抓住了这个年轻姑娘的心。
江再红开始不满足在湘绣研究所的日子,“我的心愿是自己设计图案自己绣。赋予作品以生命。”
1991年,她毅然离开了省湘绣研究所。没有资金,什么都没有,只有她的“想法”。江再红的起点很低很低,她的“设计”从被面开始,她想得稚气:绣品太奢侈了,绣被面吧,如果卖不出去,以后自己结婚还能用,或者送人。江再红最早绣的被面只有一个粉红色,有人要其他颜色的,便拿不出来了。因为没有足够的钱,她只买了一匹料子————几十米粉红色缎子。一床被面,能卖88元。那年,她最得意的事情是用自己的名字注册了商标“再红湘绣”。
“湘绣人历来不富裕,但是我想解决这个问题,办法就是上市场。市场开发好了,行业发展好了,不仅能让专业绣工生活好,还可以让农家妇女靠绣花挣钱,解决生活困难,比出去打工强。看着后继无人,我心里着急。”江再红想得很多。
受一位同学的邀请,江再红带着5张绣片坐上火车来到桂林。“凤尾竹、大榕树、阳朔、漓江……桂林的山山水水可真美啊!”江再红跟同学约定,用湘绣绣出祖国的大好河山,向游客推广。到1992年,她的足迹和绣品开始到达杭州、厦门等地。
学印花、学制版,江再红逐渐把湘绣行业的各个环节摸得一清二楚,也把市场调查得清清楚楚:1993年的长沙街头,甚至找不出一家湘绣专卖店!“我能不能在长沙开发湘绣市场呢?”这个大胆的念头很快变成现实,江再红在五一路的一间茶叶店里租了一个柜台,卖自己设计制作的刺绣作品。
五一路的小店只存续了不到一年,江再红却没有放弃在市场中发展湘绣的“想法”。“湘绣这么好的东西,一定会有市场,也一定要有市场!有了市场,湘绣一定能获得大发展!”第二年,她把“再红绣庄”开在了解放路附近的登隆路。
技术好,又讲信誉,她的绣品在市场上大受欢迎。1996年,江再红创办天心湘绣厂,2003年升级为长沙开福湘绣研究所。现在,研究所有100多名绣工,24个生产点,10多个销售点,带动1万多名厂外农村绣工就业。“快14年了,登隆路的那家店,现在还在。”江再红语气执拗也自豪。
这时候,她已经赋予了湘绣另一种“生命”————让湘绣市场越来越红火,让古老的湘绣行业充满年轻的“生命力”。
开福湘绣研究所里聚着一群湘绣的有缘人。生产厂长徐建群,55岁,2003年她所在的望城湘绣厂没能力再生产了,“我搞了40多年湘绣,退休了来这里,就是看准了她不一般,很多湘绣艺人只能绣好自己的作品,她不一样。厂里安排了几十个下岗绣花工,每年给农村绣花工发100多万元工资,我佩服!”
销售主任刘洪波,是长沙湘绣厂的下岗职工。“我们从一个小柜台开始,到现在在长沙市几乎所有的商场都有店,不容易。江再红直爽热情,对我们好,对湘绣有感情,跟着她干,我放心。”
研究所发展起来了,办公地点却依旧简朴。蔡锷南路明景公寓5层的一个套间就是办公室,厅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湘绣样品,沙发后面是放着电脑的三个工位,大厅北侧在各种企业介绍和样品的簇拥下挤着一个餐桌,南边窗旁的一小片空地上摆着一个绣花绷架和一把椅子。在研究所办公室采访江再红的前两天里,我不止一次地提出,要去她家里看一看,她却总是低头微笑,最后才说,“好的,你明天来吧,我带你去我家。”
第二天,我如约来到再红湘绣研究所的办公室,她领着我穿过客厅,打开背面贴满销售进度表、叫人注意不到的一扇门,门后是一个狭窄的过道。“这就是我家了,两个房间,左边是我和丈夫的,右边是儿子的。我本来想在房间阳台上架绷架绣花的,这样安静些,东西太多,只好搬到客厅里去绣了。”一直笑容爽朗的她难得安静地说。
当天中午,我在江再红的办公室,也就是她的家里吃了一顿午饭,和她的家人一起,也和研究所的员工们一起,每天中午,他们都是这样聚在一起吃饭。午餐是温暖的,充满着质朴的感动。
深切的挚爱———
传承是一种沉甸甸的责任
厂长最怕她绣花,一绣起来,厂里的事情,什么都不想干了
大年三十的夜,长沙市街头被热烈的节日气氛笼罩着,鞭炮声声响不绝耳,不时有美丽焰火冲上夜空,家家户户灯光下是喜气洋洋的喧闹。江再红的家里却分外安静,那天,她独自坐在窗边绣花一直绣到凌晨4点。
江再红也不怎么记得为什么会绣到那么晚,只是记得在母亲家吃完年夜饭回到家,当儿子高兴地跑出去放烟花、丈夫看起了电视时,她心里异常宁静,终于,可以不用操心厂里的大小事情,可以安安静静地坐在窗前做自己最喜欢的事情了,绣花,简直太享受了!大年三十、初一、初二、初三……直到初四的上午,丈夫实在是担心她累坏了,把绣花绷架给撤了。
“徐厂长最怕我绣花,一绣起来,厂里的事情,我什么都不想干了。”江再红说。
可她太想趁着年轻、眼睛好,多出好作品了!可是出一副作品不是那么容易。她获得第七届工艺美术精品博览会百花杯金奖的作品《雄狮》,就绣了3年,在绣狮子眼睛、尾巴时,用的线最细的要把一根普通的丝线拆成100根来用。刺绣的工具极其简单,绷架、绣花针、剪刀足矣,湘绣的100多种针法中常用的有几十种,绣眼前这个写意荷花不仅要用到乱针法,还要用到游针、齐针、掺针、顺交叉针、斜交叉针,丝线的颜色更是要用到几百种。要论效果,刚铺底的时候还能看到成果,当图案成型、加颜色时,绣上几个小时,在绣面上找都找不到劳动的痕迹。
湘绣人多清贫,跟出作品太慢有关系。可是,越是大师,出作品就越慢,大都因为对自己要求高。一次,江再红给山东的客户绣了一只鸡,人家坐了飞机过来住在长沙等,别人看着成了,独江再红不肯叫人拿走,直说还不行,还要绣。
作品绣完了总有一份独特的成就感,自己太喜欢了就不忍心叫人拿走。前些年的一副双面全异绣品是江再红对自己最满意的作品,“自己简直都挑不出毛病来,一面是松鹤、一面是雄鹰,才30厘米×40厘米大小,我绣了3年。”江再红说,可2007年春节期间却不得不将作品卖了,舍不得也没办法,“研究所发展需要钱”。手头正绣着的《晨雾》,看着已经很漂亮了,可她总感觉还不够柔和,还要再绣。这荷花,她打算送去参加2008年工艺美术精品博览会,还想拿一个百花杯金奖呢。
“工艺美术大师10多年没评过了,我这次是赶上了好时候,自己又是最年轻的工艺美术大师,以后要争取每年出一个自己满意的作品,还一定要为行业多做贡献。”江再红说。
2007年年末,尽管一家三口仍然挤在办公室里,江再红还是不肯买套住房,而是倾其所有要建办公楼,建员工宿舍楼,还要建博物馆。建湘绣博物馆————这是无数湘绣大师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而这已经成了江再红最大的梦想。她要把自己的好作品放进去,把其他湘绣大师的好作品放进去,把历史上的湘绣精品放进去,甚至让“四大名绣”都进到博物馆里来。
“我想来想去,无论什么工艺,既要技艺炉火纯青,也要与市场接轨,更为社会服务,不然,价值感和成就感就会打折扣。”在江再红看来,喜欢湘绣,做湘绣是一种享受,为湘绣的发展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则是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湘绣的接力棒要传下去。”她坚定地说。
为了这,只要有人想学湘绣,她总是把所知道的都传授出来。她经常下到村里给农村绣工讲课,还去湖南师范大学做讲座,让湘绣传播得更广更深。她心中潜藏着一个愿望:“等我老了,眼睛不好,不能再绣了,我就要把湘绣的流程系统地写出来,以前都是师父带徒弟,好技艺难免会失传,把湘绣技艺规律化、程序化、固定下来,这是我们这一代湘绣人应该做的事情。”
江再红有一张照片,是去北京参评中国工艺美术大师时在郊区拍下的。湛蓝的天空下,在一片绿油油的玉米地中间,她笑容璀璨地搂着田埂上一株长势喜人的玉米————江再红说,她特意拍这张照片,是因为觉得自己就像这株玉米一样,无论长在哪里,都一定要努力地生长,还要尽力结出最大最好的果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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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现在·未来
湘绣从远古走来
湘绣从2500多年前一路走来,1958年发掘的长沙楚墓中就出土有战国刺绣残片,长沙马王堆西汉古墓中出土的40件汉绣衣物已发展到了较高的工艺水平。
湘绣从湖南民间刺绣发展起来。明清时期,湖南民间无论城镇或农村的妇女,大都勤习刺绣,创作出大量民间刺绣艺术作品。19世纪末叶,湖南的刺绣工艺发生了重大的技艺改革。“掺针绣”用于同一色彩由深到浅或由浅到深的过渡,表达出逐渐变化又混合均匀的色阶,很快在刺绣生产中推广应用。掺针绣品广受青睐,人们也开始对湘绣有了更多的认识。1898年,长沙开设了第一家专门产销湘绣的绣庄。
随着湘绣生产的蓬勃发展,湘绣迎来了又一次重大的技艺创新,那就是改革刺绣蓝本。湘绣以湘绣画师设计出的画稿为蓝本,“以针代笔”,“以线晕色”,在追求画稿原貌的基础上,进行艺术再创造;针法多变,以掺针为主要特色,根据表现不同物象、不同部位自然纹理的不同要求,发展为100多种针法;线色万千,根据各种不同题材,选配各种不同色阶的绣线,绣制出的物象,不但保存着画稿原有的笔墨神韵,而且增添了真实性和立体感,起到了一般绘画所不及的艺术效果,无论平绣、织绣、网绣、结绣、打子绣、双面绣、乱针绣等等,即使一鳞一爪、一瓣一叶之微也一丝不苟。到清末,“湘绣盛行,超越苏绣,已不沿顾绣之名。法在改蓝本、染色丝,非复故步矣。”
至此,湘绣登上了发展的高峰,赢得“针绝”、“湘绣甲天下”的美誉,和苏绣、京绣和蜀绣一起并称为“四大名绣”。湘绣人不断改进技艺,到20世纪下半叶发展出来设计巧妙的双面全异绣,把湘绣针法的高超技艺发展到极高水平,又拓展了画稿的领域,工笔画、水墨画、油画、金石篆刻、书法等无不可入绣,发展出瑰丽神奇的当代湘绣艺术。
作品《狮哮雄风》
江再红调动湘绣的多种针法?绣成工笔画风格的《荷花》?
江再红和她的“百花杯”金奖作品《雄狮》
江再红在配线?她打算用玉绿给荷花添点亮色?
大师评说
将现代艺术融入传统刺绣
中国工艺美术大师 刘爱云
江再红在她的作品中尝试着把明确的现代艺术意识引入传统刺绣中,使传统的湘绣艺术契合现代人不断变化的审美意识,焕发出崭新的光采。她对湘绣的创新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
一是在传统中创新。湘绣传统“ 毛针”狮虎逼真酷似的针法,变幻无穷的色彩,质感强烈的表现,具有震慑人心的艺术魅力。江再红被国家博物馆收藏的作品《狮啸雄风》,首次将人物肖像画的方式引入传统“ 毛针”狮虎刺绣,也首次让传统湘绣狮虎刺绣走出了以国画为绣稿的一统天下的局面。她精心选取当代画家孟祥顺“王者头部肖像”系列的作品入绣,融合光感和摄影之长的超写实手法,集中刻画了百兽之王雄狮的面部表情,突破了传统走兽画的局限,从而融入和引发了观者更多的人文联想。作品里,正侧面的狮头,占据了全部画面,以至狮子面部的茸毛,根根可辨。狮子微皱的额头,深沉而又深邃的眼神,宽阔的鼻梁,大张的唇口,卷曲的鬓毛,都穷神极态。
二是强化设计理念。双面全异绣在透明的薄绡上施绣,因而要求外轮廓完全吻合,在相同的整体外形下,设计不同的画面内容。由于全异绣技艺上极具难度的藏针隐线技巧,更使得不少全异绣作品只着眼去展示其隐线技术,而把风马牛不相及的事物强拉硬扯在一起,完全忽视了设计的存在。江再红的双面全异绣作品《和谐》,一面是一只安详地望着远方的白头鹰,立于绝壁苍岩上,另一面却如电影中的特写近景,变成了该白头鹰的弯嘴头形,两面的鹰头与鹰颈丝丝相合,妙不可言。这样,同一物象的全景及特写,就集于一幅绣品之中了。它并不只是去追求单纯的画面变异,以显示其技艺,而是追求变化的艺术的统一,并力图构建同一主题“和谐”,是强化现代设计意识的表现。
三是融合中西方文化。江再红和法籍华人杨吉昌创作于2004年,现陈列于法国里昂当代艺术博物馆的大型双面绣《阴功轴》,就是中西方文化成功融合的范例。该作品创意独特,意境新颖,抽象艺术表现语言为传统的刺绣表现注入了明确的现代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