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绣,是古代文人墨客成诗赋文的重要素材。在《红楼梦》第三十六回中就曾有这么一段,宝钗来至宝玉房中,看见袭人在做针线:“原来是个白绫红里的兜肚,上面扎着鸳鸯戏莲的花样,红莲绿叶,五色鸳鸯。”于是宝钗不由得赞道:“好鲜亮的活计!”
当然,这种寓意深刻、内涵丰富的织绣文化,不仅吸引了古代文人,也吸引了今天钟情于传统文化的人们。北京古玩业商会古典织绣研究会会长王金华就是其中的一个。正是源于被这种寓意深刻、内涵丰富的文化所吸引,王金华开始了对古典织绣服饰的收藏。从小酷爱古典文学的王金华,在收藏的过程中重温古意,探寻美好。
“中国的古典服饰,常常以织绣为主要表现形式。织绣讲究‘是图必有意,有意必吉祥’,经常以中国的民间传说或是民俗讲究为图案,来表达趋吉避凶、吉祥幸福的主题。而书中袭人所绣的鸳鸯戏莲,寓意白头偕老,连生贵子,这‘好鲜亮的活计’恰恰隐含着天长地久的美好愿望。”
在王金华的引导下,徜徉于深邃的织绣文化之中,不知不觉间被王金华对这种文化的迷恋与谙熟所感染。
走进王金华的“雅俗艺术苑”,展示给你的是经过精挑细选的织绣服饰。有色彩鲜亮的肚兜,还有绣工精致的女褂,更有造型优美的云肩……在王金华眼里,这些织物不是看似的那样静止。“它们就是活的,是一个个穿越了千百年的信使,捎带着美好的讯息翩跹而至,以巧针彩线讲述延续千年的不朽传说。每个织绣图案背后,都有一个故事。”王金华说。
一件蓝色暗花纱女衫,尤为引人注目。这件蓝色暗花的女衫由质地轻薄的纱料制成,圆立领,大襟,左右大开气,两袖宽大,中接白色暗花缎挽袖。女衫通体以平针织就,图案为折枝牡丹和蝴蝶纹,寓“蝶恋花”之意。王金华介绍说:“原本是词牌名的‘蝶恋花’,属唐代教坊曲,原名‘鹊踏枝’。在民间,因其立意深远而作蝴蝶花间飞舞的图案,借以表达对男女爱情的歌颂与希冀。”花团锦簇的富贵牡丹高贵优雅,环绕其间的彩蝶轻盈俏皮,是清代服饰中不可多得的佳作。
由词牌名而来的“雅”固然可贵,而来自民间传说的“俗”则另有一番灵动活泼的韵味。一件酱缎地的肚兜,正中绣一猛虎,口衔利剑,爪下踩有蜈蚣、毒蛇、蝎子、蟾蜍、壁虎“五毒”。王金华说,这“虎震五毒”的图案源于一段民谣:端午节,天气热,“五毒”醒,不安宁。虎是百兽之王,相传又是道教天师派鼻祖张天师的坐骑,可镇毒避邪,“食百鬼”。以虎震慑五毒,典出于此。而王金华收藏的这件肚兜,独特之处更在于将五毒的形象拟人化,头部及上身以五位身着彩衣的女子代表,而下半部仍是毒虫形象。整件作品色泽明快,“虎食五毒”的画面清新活泼,妙趣横生。
“将这样的传说绣在肚兜上,意在为佩戴肚兜的小孩祛除虫害,消灾避难,保佑平安。这也算是一种辟邪巫术的遗俗吧。”王金华继续解释说:“将五毒拟人为女子,是一种夸张的想象。民间文化想象力极为丰富,表现形式非常自如,这一点是宫廷文化无法比拟的。”
尽管收藏了宫廷、贵族、民间民俗等多种类型的织绣服饰,相比之下,王金华还是最为偏爱民间服饰文化。
意象上,它不循规蹈矩,代之以天马行空般的惬意;造型上,它不墨守成规,而是追求自然与平常;传承上,它不局限于王谢堂前,更走近寻常百姓。这些,都是民间织绣的真正魅力所在,是任何一种所谓的“高层文化”所无可比拟和替代的。“民间文化非常自由、随意,代表着人民的大智慧。绣一只鸟,像就行;绣一间房,有轮廓就可以。人们的想象力往往不受条条框框所限制。想怎么绣,就怎么绣,这就是民间文化。”言语之间,王金华对织绣文化的热情尽显无遗。
从王金华收藏的织绣服饰来看,小事物里,也可以蕴含有大学问。如王金华一样,执著民间织绣数十年,成为相关领域中的佼佼者。小小的织绣,成了王金华与古人对话的媒介。
如果说从事与织绣相关的工作是源于浓厚兴趣的话,那么将数年来关于织绣文化的所思所悟整理成书就是王金华对中国织绣文化传播的践行与贡献了。在王金华眼中,民间织绣文化是传递朴素美好愿望的载体,它浓缩着中华民俗文化的千年文明。而成为文化的传播者,则是王金华一直所梦寐以求的。截至目前,王金华已出版包括《中国民间刺绣卷》、《中国民间绣荷包》、《图说清代女子服饰》在内的多部相关著作。王金华认为,以通俗易懂的语言,传播不朽的织绣文化,才是他编著这些书的真正目的和愿望。
“希望能通过我的绵薄之力,让这些隐藏于民间的文化得到更好传承。”王金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