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落幕的第八届全国残运会上,礼仪小姐身上那袭飘逸高贵的“梦想蓝”礼服吸引了无数眼球。280套礼服上美丽优雅的刺绣“钱江浪花”全部出自一个人之手,那就是杭州市余杭区乔司街道三角村的一位普通村民——高彩珍。
高彩珍,人称高姐,远近闻名的民间手工艺人。听说记者想向她学绣花,她的眼睛都快从老花眼镜后瞪出来了,“我14岁学手推绣,那个时候周围会绣花的姐妹一大帮,现在整个杭州城会手推绣的艺人只剩7人了。我的女儿都不愿学。你愿意?”
记者硬着头皮点头,“试试吧。”刚才还满脸严肃的高姐马上笑逐颜开:“有兴趣就好。”一幅洁白的真丝料,上绘牡丹,花型饱满,枝繁叶茂。记者的任务就是把这珠笔勾勒的线条变成美丽的刺绣。
第一步,配线。高姐的工作室里,足足备着两三百种不同颜色的丝线,挑线就要挑花眼。“绣花瓣要用白、浅粉、深粉、玫红、深玫红,绿叶用浅秋香、浅绿、深绿,花蕊配嫩黄加金线。丝线配得越齐全,渐变越自然,色彩越生动,图案越立体。”高姐帮着记者,细细挑出十色丝线。
然后,用圆圆的绷架把丝料固定住。高姐用的绷架各种大小有数十个,小的碗口大,最大的竟有婴儿洗澡的脸盆大。“如今这种绷架都买不到了。”高姐感叹。
高姐把用绷架固定好的丝料置于缝纫机下,亲身示范。只见她时而推着绷架平移,时而飞快地旋转,纤纤十指灵活地拂过丝料,不一会儿一瓣花朵已跃然丝上。浅浅的粉色,像婴儿般的脸颊,饱满而可爱。
在高姐充满鼓励的眼神注视下,记者战战兢兢地伏身缝纫机前。手一转,脚一踩,缝纫机马上“嗒嗒嗒”跑路,记者手忙脚乱地推着丝料向前塞,奇了怪了,在高姐手下服服贴贴的丝料在记者这儿怎么也不听使唤,一个劲打滑,好不容易控制住索索发抖的手,一个用力过猛,针头扎过头,粉色的丝线越过珠笔描画的轮廓,侵犯到本该绣绿叶的地盘里了。
“唉,不行。”记者又懊丧又自卑。高姐一下子找到了症结所在:“你有没学过开车?就是踩油门的感觉。脚要轻轻踩下去,一猛,你就控制不好针脚。手配合脚慢慢平移,求稳不求快。”
像老师一样循循善诱的高姐啊,“逼”着记者硬是在缝纫机前坐了整整半小时。
一朵牡丹花成形了,红的红,绿的绿,但僵硬呆板,瞧不出明暗对比,看不到水灵风姿,总而言之,它不是创作,只是一件拙劣的次品。记者羞得满脸通红。
高姐却很宽容:“我拆了再给你看一遍。”原来,虽然布料上已有画师的简单线描,但是,牡丹花瓣哪里该“厚”,哪里该“薄”,哪里要“亮色”,哪里要“阴影”,都需要艺人凭借经验和灵性“再创作”。
“生活里我常常在观察的。有的时候走到一盆花面前就走不动了,早晨的花、傍晚的花,姿态、明暗都不一样的。”高姐边绣边唠叨,“当然有时候绣花还要结合对方的要求。像这件衣服是李玉刚要我绣的,要突出舞台效果,花蕊绣上金丝,在舞台上就会比较亮。”
李玉刚,中国歌剧舞剧院国家一级演员、知名反串艺人,几年前就慕名找到高姐给自己的演出服绣花。他在悉尼歌剧院演出《贵妃醉酒》时穿的戏服便出自高姐之手。还有著名越剧表演艺术家茅威涛等也都是她的忠实主顾。高姐说,“他们选择我,可能因为我跟他们配合好吧。”
高姐终于把被记者“糟蹋”了的牡丹完全修复了。当她把绷架举起来对着灯光,此情此境,不由得让人想起唐人王维和温庭筠的两句牡丹诗:“绿艳闲且静,红衣浅复深。”“欲绽似含双靥笑,正繁疑有一声歌”。
看着钦佩不已的记者,高姐正色道:“要学好这门手艺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对艺术、对美的领悟要靠心,坚持下去要靠股子劲。这件‘梦想蓝’礼服,我带病绣了两个月,最后人都晕过去了。”